甄文媛
今年春节期间最流行的祝福语莫过于“马上体”。自从一位天才网友在网上晒出一幅寓意“马上有钱”（马背上背了一叠钱）的图画之后，“马上有”系列的春节贺岁语、绘画、摆件、玩偶及装饰品等迅速走红：马背上驮一房子，意为马上有房；马背上放一福字，即“马上有福”。
经过去年下半年至春节后各种政策的层层推进，经过这些年技术、产品、市场推广的积淀，今年，能有多少消费者愿意为新能源汽车买单？一直被视为市场推广最大障碍的地方保护主义，今年能多大程度地放开本地市场？2014年被视为国内新能源车市、特别是私人市场的发展元年，他将演绎出怎样的“马上体”？
马上买车？
对于京城的百万摇号大军而言，“马上有号”、“马上有车”正是他们的渴望与期待，甚至会为此焦虑不安，这种情绪在去年年底更加突出。
在地铁4号线上，一个马驮耗子的布艺包挂件吸引了记者的目光。它的主人是李女士，一位80后母亲。她告诉记者，自己家可能马上就实现摇到号的愿望了，他们已经决定放弃“等不起”的普通小客车摇号指标，改摇新能源车。
2013年末，北京市推出了最新购车摇号指标政策，小汽车指标降至15万辆，其中还包括2万辆新能源车。摇号频率也改为两个月一次。到2014年1月28日，《北京市示范应用新能源小客车管理办法》则给了久摇不中的人群一个“马上”的希望。
据了解，本期有1428位个人申请新能源车指标，但有1666个新能源车指标提供，所以，剩下的238个指标将累计到下期指标中去。而本期参与普通小客车摇号的有1818640位个人。
北京市新能源汽车发展促进中心副主任陈贵如介绍说，据他们了解，个人中80%是长期没摇上号从而改为申请新能源小客车的。按照《北京市示范应用新能源小客车管理办法》，正在进行传统汽车摇号的市民，如果想申请新能源汽车，需先退出之前申请，再重新进行申请。
至少对李女士而言，这种转向曾让她和自己的丈夫十分纠结，甚至有过争执。一方面，家中已经在托关系计划把快满三岁的女儿送入更好的幼儿园，只是离家有点远。但从女儿一岁多就开始的普通小客车摇号征程看起来到女儿上幼儿园也没法到达目的地，“我可不想坐地铁送孩子”，李女士表示，北京今年削减普通小客车指标的做法让他们的希望沉入谷底。但好在东边不亮西边亮，新能源小客车拥有单独的摇号池，如果出现申请的数量小于当期配置数量的情况，还可以进行直接配置。马上有车的机率更大。而且，北京市采取1：1的补贴政策，对充满一次电能跑150公里至250公里的新能源汽车，个人最高可以拿到10.8万元左右的补贴。但另一方面，他们对新能源汽车不甚了解，网上的各种说法让他们摇摆不定，最怕自己摇到号却买了个大摆设。“我的一些朋友和同事还在继续纠结。”李女士如是告诉记者。
犹疑不决自然会持币观望，家住朝阳区望京的魏先生就没有马上参加第一批新能源车的摇号，让他不解和不满的原因是迟迟不见可选车型目录。“我认为车型应该随政策一同公布，这样我们也知道摇到这个号可以买什么车了。现在就像买好票进戏院了却不知能听哪一出。”有消息称，目录会在2月26日首次摇号当天公布。“其实之前我已经选好了一款汽油车，现在让我放弃原来的指标，要么糊里糊涂去换一个还不知能买什么电动车的号，要么至少再等俩月，怎么可能马上有车！”魏先生摇摇头，“我还是等等吧，目录出来再权衡一下。为什么现在在北京能买全国品牌的汽油车，却不能买全国的电动车？”
有此担心的不止魏先生一个人。有的准车主除了不知道能买什么车，还觉得没地方买车、看样车、试驾：“摇号都要开始了，我到现在为止就见过电动出租车，摇到号就只能买出租吗？我总不能问的哥要车开开吧。”事实上，北京市自去年5月起就在清华科技园启动了“电动北京伙伴计划”，通过租赁方式，旨在让市民体验后从而选择购买，北汽集团也组织了一些E150的团购活动。看来，让消费者为一种新生事物买单，双方信息对称很重要，除了宣传推广的力度确实还要进一步加强，也需要相互了解的时间。
在记者的随机调查中，发现一些消费者出于对纯电动车电池及充电问题的顾虑，宁可接着等摇号也不另做考虑。最让这类消费者无奈的是，他们中有的人可以接受折衷方案，却可能被地方政府否定。家住上地的廖女士曾向记者询问：“网上说现在有既可烧油又可用电的车，很好用，又省油，国家支持但在北京不能单独摇号，也没有补贴。是真的吗？”其实廖女士对普通混合动力和插电式混合动力根本分不清楚，对她来说，这种车能烧油就不用担心跑没电了再拖车，如果充电方便，平常用电又能省油钱。但无论是哪种，从目前政策透出的信息看，北京对这两种车型都没有她所期望的优惠政策。北京市将混合动力车型纳入节能车，不能像纯电动车型那样单独摇号，补贴也远没有那么丰厚。“国家都支持，为什么北京市不支持呢，这算是限制我们的购买范围吗？”她反问记者：“真是这样吗，你们就不呼吁吗？”
马上放开市场？
对于廖女士发出的此类疑问，陈贵如不知已经回应过多少了。他在接受采访时再次强调，主要原因是纯电动车型根本不需要耗油，更加节能环保。看起来，他们正是担心像廖女士这样的用户，如果开车时想用油就用油，把用电的部分搁置，最终还是达不到效果。而且，近年来北京一直以纯电动车示范运行为主。但他提出的这些考虑因素仍然没有平息各方关于北京有可能变相实施地方保护的声音。
2013年9月17日，四部委联合推出《关于继续开展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工作的通知》，其中最受业内称赞的莫过于明确提出“推广应用的车辆中外地品牌数量不得低于30%，不得设置或变相设置障碍限制采购外地品牌车辆”，补贴发放形式改为直补车企，这一系列要求被视为打破地方保护主义的“圣旨”。然而，正当各界人士观望各地政府，特别是北京、上海这些具有示范效应的大城市如何执行时，2014年1月29日，北京市科委对外公布了《北京市示范应用新能源小客车管理办法》（以下简称《办法》），这一文件几乎坐实了此前关于北京为保护本地车企而巧设障碍、阻击外地车企产品入京的传闻。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董扬在查阅该文件时，发现并没有写明不包括插电式混合动力轿车，但文件中留了一个尾巴，就是北京市准备自己单搞一个新能源汽车的《目录》。文件中引用了纯电动和燃料电池汽车的国家标准而没有引用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的国家标准，也是明显的迹象。他了解到的情况是，该《目录》不包括北京市属汽车生产企业近期内不准备生产的插电式混合动力轿车。以他为代表的不少业内专家也认为，北京市的这一做法确实不妥。他还为此专门撰写了题为《北京不该拒绝比亚迪》的博文。
他认为，北京市果真如此，首先就不符合国务院的要求。“国务院颁发的《节能与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12-2020年）》明确规定，新能源汽车包括纯电动汽车、插电式混合动力汽车和燃料电池汽车，北京市怎么可以不全面贯彻执行国务院的规定呢？也许北京市的相关政策制定者自己也认为不大稳妥，故而采取了“曲线救国”的办法，不把不支持插电式混合动力轿车直接写入文件，而采取自定《目录》的办法隐讳行之。其实这样就更错了。国家政令要在统一，应尽量避免对同一事项各地方政府自作规定。”
他还提出，“北京市这样做，是对示范应用的意义理解不深。为什么要对新能源汽车开展示范应用？是因为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对节能减排、改善环境意义重大，而新能源汽车目前技术不够成熟、产业发展不充分，产品性能价格比还不足以与传统能源汽车竞争，充电等基础设施也亟待建设，因此需要在有条件的城市开展示范应用。北京市相关部门看到了示范应用对产业发展的带动作用，但他们想用示范应用带动北京市范围内的新能源汽车发展，不想带动深圳、上海等其他地方新能源汽车的发展。其实这是短视的行为，他们没有看到之所以搞示范应用，正是因为系统性强、难度大，仅靠北京一市是不可能发展好的。”
对比亚迪而言，关于地方保护这个问题他们敢怒而不敢言，甚至已经不愿再谈起这些，更多的是一份“多说无益”的无奈。比亚迪汽车销售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云飞曾表示，他们的插电式混合动力产品能得到国家的认可，却总是过不了地方的那道关。据了解，以广州为例，比亚迪“秦”在当地销售时如果客户能选择上深圳牌，补贴可达到7万。但如果上当地牌照，只能拿到4.5万元的补贴。有些客户就通过当地的比亚迪4S店买下了上深圳牌照的“秦”，这种境遇已经相对不错了。
新年刚过，四部委马上发布了《关于支持沈阳、长春等城市或区域开展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工作的通知 》（下称《通知》），其中明确指出，“不得设置或变相设置障碍限制采购外地品牌新能源汽车，如设置地方性标准、地方性车型目录等，对已经施行的应尽快整改”。这被业内视为中央要求马上放开市场，真正破除地方保护主义的信号。因为除了北京，上海也一直被指责存在变相设障的嫌疑。如果两大城市都如此，其他各地上行下效就可想而知了。
业内专家指出，想让各地政府开放自己的市场，根本解决办法是改革利益分配机制，仅靠一道道“禁令”杜绝变相设障只怕是作用有限。比亚迪北京4S店的一位工作人员私下开玩笑说，对北京而言，补北汽的车是补，补e6也是补，但补e6有什么实质好处呢，还不是便宜了深圳。
“出现这种现象的根源在于利益分配和政绩考核机制。地方政府各自为政，追求GDP留在当地。”上海大郡动力控制技术有限公司总裁徐性怡表示，我们应当有新的机制，比如能否通过税收等制度把该分给各地的利益留在当地。在他看来，如果各地政府有其他正常渠道得到自己该分得的利益，就不会一味排外，或者强迫外地企业在当地投资换市场甚至采购换市场。
马上爆发？
2014年被业内视为新能源汽车市场的发展元年。从去年下半年开始的一系列政策利好让各界对今年新能源车市的信心空前高涨。继补贴新政出台后，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不仅有新的通知对补贴政策进行完善和调整，四部委还公布了两批新能源汽车推广应用城市名单，覆盖包括北京、天津、上海、重庆四大直辖市、东北三省省会城市，以及广东、浙江、河北、山东、江苏等十个省份的城市群，共计40个城市及城市群。按各地申报的目标来算，计划推广新能源汽车总量已超过30万辆。
除了明确的政策支持，2014年1月上旬，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马凯亲自到深圳、合肥、芜湖等地就新能源汽车的发展状况进行调研，并在发表讲话时强调国家对新能源汽车发展的四个不变原则，要全面落实节能与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按照市场主导、创新驱动、重点突破、协调发展的要求，充分发挥企业主体作用。
新春刚过，各地政府对此大有云集响应之势。数十个省市在地方两会期间的政府报告中明确提出大力发展新能源汽车。以北京为例，不仅在报告中提出逐年增加新能源汽车比重，还强调鼓励购买新能源汽车，要做好充换电设施的规划建设。数据表明，目前北京已有电动汽车充换电站65座，包含充电桩1048个，另有零散桩216个，充电桩合计1264个。据了解，北京市还承诺，未来将建设5座大中型充换电站、3.57万个充电桩以及一两个燃料电池车辆加氢站。
目前，北京市正忙着打造5公里半径充电圈，逐步完善新能源小客车充电设施网络体系，到2017年实现城区和郊区新城全覆盖。一年将建设1000个快速充电桩。在地点选择上，北京市政府计划在4S店、电网售电窗口、大型停车场和高速公路服务区等地建一批充电设备。为方便用户寻找充电站，还推出可供查询的手机应用客户端，并在临近道路上设指示标识。在《北京市示范应用新能源小客车生产企业及产品审核备案管理细则》（下称《细则》）中，对车企准入提出的一个重要条件就是“具备一定数量的充电设施，以快速充电为主，并承诺对社会开放”。不仅如此，还明文规定，“新能源小客车生产企业或其委托的机构负责组织单位和个人的充电条件确认、自用充电设施建设，并纳入其售后服务体系”。
“如果要将混动车排除在外，北京市一定要抓好充电设施建设。”董扬从另一个角度指出了北京市关于基础设施建设方面的压力和紧迫性。2月26日摇号之后，北京将有一批又一批开着电动车上路的私人消费者。如此看来，北京市的充电设施建设也必须“好自为之”，因为正如董扬所言，“北京对全国起着示范作用，在北京多小的事也是大事。”
与政府的热情和宏伟目标相比，国内外车企以及相关企业的跃跃欲试、动作频频让中国的新能源汽车市场看起来异常火热。除了去年年底在北京高调上市的比亚迪“秦”，从目前一些主要车企透露的信息看，在今年的中国市场上，仅纯电动车型就会新增10余款。
这其中当然少不了从去年一路火到今年的特斯拉Model S， 预计今年一季度的交货量在6400辆左右。这家一进入中国就被卷入商标纠纷的企业，终于在今年1月打赢了商标权诉讼，并一口气通过了中国强制性产品认证证书（即3C认证），清除了进入中国车市的最后障碍。1月27日，特斯拉宣布MODEL S 85在华起售价为73.4万元，MODEL SP85为85.25万元。特斯拉的中国官网已经开始接受国内消费者的预订，据说最早交货日期在今年的3月份。按照特斯拉的计划，今年会在中国新增体验店、服务中心和配套的充电网络。他的第二家体验店地址就选在曾宣传“分分钟造出特斯拉”的比亚迪的大本营--深圳，大有叫板之势。在国外品牌中，宝马i3目前已经选定了国内的四个城市进行销售，除北上广之外，还包括沈阳市。宝马已经明确表态，在国内建设包括充电服务设施、充电方案以及出行等服务项目确保上市后有相应服务。
国内的汽车企业正各显神通，将自己的产品打入各地市场。华晨宝马之诺 E1为进入北京市场，就选择了一种看起来很讨巧的方式。春节刚刚结束，之诺的北京三里屯SOHO的展厅就举行了开业仪式，该展厅成为它的展示、租赁点，而不是销售点。之诺采用的“带牌租赁”模式仿佛为北京这种城市量身定制，首先避开了在北京卖新能源汽车必须解决的种种问题，带牌的租赁对普通消费者而言更容易接受，使用也更为便利。按照华晨宝马之诺品牌管理总监梁坚的说法，这样既能适应当前的市场需求，对消费者而言风险也是相结较小的。让一些摇不到号的消费者有车可开，又不必马上为纯电动车买单。
与之诺的做法不同，启辰选择了在广州等地开展出租车示范运行，并牵手恒大，采取汽车界常用的体育营销方式为自己的纯电动车产品开路。比亚迪则将2014年作为转向私人市场的重点。虽然“秦”在北京屡屡碰壁，但2月25日，上海市经信委网站发布的《第五批上海市私人购买新能源汽车补贴试点车型产品信息的通知》中显示，比亚迪秦已入选，可申请中央补助为3.325万元，但要申请上海市的补助，约需3个月对车辆的技术性能进行检测后确定。除了e6和“秦”，比戴合作的首款产品腾势有可能今年9月份上市？？
